“感觉像屎一样糟糕!”

　　数日前，某Facebook雇员匿名接受媒体采访时毫不犹豫地抛出这样一句粗话。这个时候的他/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因为Facebook刚刚创造了美股历史上的一个新纪录，而这是个让习惯了创造历史的Facebook相当尴尬的纪录。

　　美国当地时间7月25日，Facebook股价盘后暴跌近20%，市值缩水将约1230亿美元，创下了有史以来美国上市公司单日市值损失之最，扎克伯格的个人财富缩水了约168亿美元。

　　这样的纪录估计能让在面对美国国会质询时都可以冷静地像机器人一样的创始人兼CEO马克·扎克伯格也“感觉像屎一样糟糕”。

　　上市公司股价起起伏伏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此次Facebook的“股灾”并不仅仅是普通市场的波动。它折射的是Facebook公众形象坍塌、新市场开拓无力、营收缺乏后劲的困境。

　　更重要的是，Facebook的暴跌也预示着科技巨头们数据狂欢时代的终结。

　　01

　　Facebook财报电话会议：创造历史的半小时

　　历史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呢?

　　当地时间7月25日，Facebook发布第二季度未经审计的财报的日子。数据显示，Facebook二季度营收为132.31亿美元，比去年同期的93.21亿美元增长42%，不计入汇率变动的影响为同比增长38%;净利润为51.06亿美元，比去年同期的38.94亿美元增长31%。

　　财报发布后没多久，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东部时间当日17:00左右，扎克伯格召开电话会议。他以公司度过了“一个稳健的季度”作为开场白，还用了“惊人的成功”(amazing success)来形容旗下产品Instagram的表现。

　　同时，扎克伯克透露，Facebook的月活用户逾22亿，日活用户为15亿。这是个为Facebook暴跌埋下伏笔的数据。

　　12分钟后，Facebook的CEO雪莉·桑德伯格也加入了电话会议。一如既往，她列举了冗长的例子说明广告商是多么青睐Facebook的广告工具。

　　此时，美股已进入盘后交易时间，Facebook的股价开始下跌。

　　17:20，CFO戴夫·维纳进行财务分析。同时，投资人与分析师开始感到焦虑不安。维纳说了些什么呢?

　　他表示，Facebook在欧洲地区的广告营收增速全球最慢。他还称Facebook的整体营收增速不仅在第二季度放缓，下半年也将持续如此。

　　图 | 《华尔街日报》整理的电话会议音频截图

　　此外，根据他的描述，InstagramStories创收能力未达预期，而这是一项被Facebook寄予厚望的功能。

　　等到17:30问答环节开始时，Facebook的股价已经下跌了16%，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进一步下跌至164.99美元，跌幅扩大跌至24%，后来才略微收复失地。

　　最终，我们见证了一场市值“大屠杀”。

　　02

　　暴跌的“元凶”——丑闻与欧盟

　　此次Facebook股价一泻千里的直接诱因是财报披露的部分关键数据与市场预期出现了较大偏差。

　　虽然让人看着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的特朗普不一定能“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但他至少是让美国股市“greatagain”了:今年以来，美股气势如虹，科技股更是一枝独秀。

　　同时，就在财报发布前一天，传出Facebook在杭州注册了独资公司的消息，被认为有望重返中国，刺激股价上扬。

　　因此，华尔街的前瞻大多认为Facebook二季度财报必将亮眼。可是，虽然表面上营收仍在增长，但增幅不及预期。更让人失望的是二季度用户活跃度出现了显著下降，欧盟地区用户规模出现萎缩。

　　二季度正是“剑桥分析”丑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Facebook被认为在事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侵犯隐私，未征得用户同意滥用个人信息，非法收集数据，甚至涉嫌操控2016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损害国家利益。

　　百度董事长兼CEO李彦宏曾表示，中国人对隐私问题更加开放，也没有那么敏感。如果他们可以用隐私换取便利、安全或者效率，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是愿意的。显然，Facebook的用户不这么认为。

　　丑闻爆发后，有网友发起了“删除Facebook”(#deletefacebook)的运动，响应者众。当中还包括Whatsapp的创始人布莱恩·阿克顿，而Whatsapp2014年时正是被Facebook所收购。

　　“剑桥分析”已经倒闭，扎克伯格也亲自前往国会接受质询与说明，可是，社交巨头在公众眼中形成的隐私霸权形象短期内难以扭转。

　　在电话会议中，维纳在总结二季度Facebook营收增长不尽人意时提到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Facebook在用户隐私方面政策的调整，给予用户更多控制个人信息的主导权，这直接导致了广告营收增长受阻。

　　在Facebook用户活跃度与营收上再撒“一把盐”的是欧盟。维纳在电话会议上透露，二季度Facebook欧盟地区用户量下跌约100万人，这与5月末欧盟开始实施限制企业收集用户数据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直接相关。

　　根据该条例，欧盟强制要求持有欧盟公民数据的企业须获得用户对自己个人信息征用的“明确”同意，而没有征得用户同意就收集个人信息正是Facebook在“剑桥分析”事件上最大的诟病。这也是为什么在电话会议上当听到欧洲地区广告营收增速不尽人意时投资人开始焦虑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对于互联网公司来说，流量等同于生命。用户活跃度的下降导致流量也随之减少，直接打击了投资者对Facebook未来营收前景的信心，股价下跌可见乃是必然。甚至已经有分析师放言，三季度最好还是先避避Facebook的股票。

　　值得注意的是，首先避开Facebook股票的就是扎克伯格自己。据CNBC报道，二季度Facebook高管抛售了1360万股公司股票。当中，绝大部分隶属于扎克伯格，引发了违规的质疑，也从说明了他深知他口中惊人成功的二季度表现是多么地糟糕。

　　当然，作为一个庞大的互联网帝国，Facebook极具韧性。这次股价暴跌虽然冲击巨大，但并不足以动其根基，伤其元气。只是，未来扎克伯格和桑德伯格必须寻找突破。

　　中国一度成为Facebook可能的突破口。扎克伯克从不掩饰进军中国市场的野心。这次在杭州设立独资公司是他最新的尝试。不过，消息传出后没多久，人们就发现Facebook设立公司的申请被有关部门拒绝。被问到此事时，外交部发言人只给出了语焉不详的答复。

　　很明显，Facebook无法指望中国这个潜力巨大的市场成为其扩大用户规模、提升用户活跃度与刺激营收的希望。

　　03

　　Facebook式暴跌，大数据黄金时代的终结?

　　相比起在中国市场的受挫，Facebook接下来更需要处理好的是用户隐私保护与数据的使用。

　　“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 残暴的欢愉，以残暴结束。

　　这是莎士比亚《罗密欧与茱莉亚》中的一句台词，被热门美剧《西部世界》(Westworld)不断引用，描述人类欲望的可怕。剧中，科技巨头秘密大量收集并非法利用用户数据，最终引发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现在，Facebook在“剑桥分析”丑闻爆发前尽享用户数据的“欢愉”也为自己招致了“残暴的”股价下跌与市值蒸发。“剑桥分析”丑闻的本质是用户对隐私被侵犯、数据被滥用的反抗。

　　Facebook股价暴跌后，《华尔街日报》发表的一篇文章里提到，2013年，咨询公司安永在一份调查报告中认为，科技公司随时随地免费使用任一客户数据的黄金时代或在2018年走到尽头。现在看来，这颇有硅谷科技巨头命运“启示录”的味道。

　　数据是互联网时代企业赖以生存的根基。高效获取更多、更精准的数据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近年来，互联网公司纷纷设立直接向CEO汇报的CDO(首席数据官)。有分析认为，虽然这样有助于更好地明确权责，优化企业结构，但对于大多管理者来说，这更多是为了更方便地利用数据。

　　除了加强内部数据部门的建设，互联网企业还积极地与Alphabet(谷歌母公司)或微软等科技巨头形成合作关系，共享数据。

　　但是，随着“剑桥分析”等一系列滥用用户数据的丑闻爆发，全球范围数据安全意识不断提升，法规监管也日益趋严，互联网巨头们的数据红利还能持续多久成为了投资人与分析师们关注的焦点。

　　就在Facebook暴跌后两日，当地时间周五，另一社交巨头Twitter也发布了最新财报。一如Facebook，Twitter同样遭遇了用户活跃度下跌与欧盟新规影响的问题，其股价应声暴跌约20%，跌幅创公司四年之最。

　　由此可见，硅谷互联网企业如不及早调整数据政策，适应监管新规，告别过去为了数据与流量不择手段的战略，Facebook创造的美股当日跌幅之最并非不可打破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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